原罪
21
临近农历新年，因为剧组档期充足，导演便早早放了假，三人也得以暂停拍摄任务，把工作重心移到北京。
王源匆匆忙忙赶到餐厅时，已经比约好的时间晚了近半个小时。等进门一看，其余两人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。
“一到年底北京就堵成一锅粥，哎。”
他边说着边脱掉大衣，灌下一大杯的温水，刚才在路上实在是等的心焦。
“再过几天，北京就又空了。”
易烊千玺笑着接了一句，然后叫来服务员准备点单。
开了封的红酒醒了一段时间后，醇香便从边角丝丝缕缕的漏出来。易烊千玺起身给两个哥哥各倒了一杯，等轮到给自己添时正巧对上王俊凯的眼，只好小心淋了两下，刚好没过杯底。
三人有一段时间没见，再碰到一起便有着说不完的话。
等酒过三巡，王源夹起一片三文鱼肉开了口，“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，从我一进来就感觉怪怪的。”
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相视一眼，然后不约而同地收起了神情。
这次约王源出来，本就是打算把事情说清楚的。他们可以瞒着公司，瞒着家人，但是对于这个从小就形影不离的队友，实在是不得不坦诚。
如果世界上真有一个人可以理解他们的话，那恐怕就只有王源了。
“你直觉还是那么准。”
王俊凯笑出两颗虎牙，微眯的眼也被红酒映出了一层浅色。他转头看了看千玺，之后又重新面向王源。
“我们，在一起了。”
王源放下筷子，没有说话。
易烊千玺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抓住了衣角，然后有另一只手伸过来把它轻轻握住，带着温凉的安抚。
短暂的沉默后，王源还是举起了酒杯，“喜欢就应该在一起嘛，来，祝贺你们。”
一切都是自然而然，仿佛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。
王源没有多问，两人也没有多说。就像他们多年养成的默契，有些事情，只要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好，那其中的弯弯绕绕愁肠百转，都不重要。
再后来，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还算中规中矩，王源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，酒劲上来，话也就更多了。
“小凯，一定是你先追的千玺吧，我早就觉得你对我们千玺居心不良了，呃，现在是你的千玺了。”
王俊凯听完心里一惊，没有插话，继续听他絮絮叨叨地讲着。
“你对千玺好，这可是身边人都知道的事情，你明明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，可每次都会顺着千玺的意思走。”
“你就是在台上有一副大哥的样子，私下还不是被千玺牵着鼻子。每次因为那么丁点儿事吵架，到最后，还不是你颠颠地跑去道歉。”
“每次出活动一到人多的地方，你的眼睛就没从千玺身上移开过，人家上个厕所的功夫，你都已经满世界找了一圈。千玺又不是三岁小孩，哪那么容易让人放心不下。”
“小马哥陪你在全国乱跑也是不容易，可你没事总去找胖虎玩，然后玩着玩着又黏到了千玺身上，意图要不要这么明显。”
“你每次对千玺笑成一个叉烧包的时候，真是幼稚到不行，也就是千玺愿意看，他还偷偷告诉我说你这样也挺好玩。”
明明都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，当时可能谁也不会放在心上，但时间过去这么久，把这些琐碎往事重新拿出来，却又多了些痴迷的味道。
王源说着又给自己添了一杯，拿在手里晃了好久，还是没有喝下去。
“不管之前怎么样，你们能在一起我是真的为你们感到高兴。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，一步步走着，然后突然就有了结果。说是意外吧倒也提前透着点端倪，初听起来有些震惊，但接受也不过是那几秒的事。”
他嗤笑一声，像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不过，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，应该不会公开吧。”
王源看向两人，眉毛不自觉地皱到一起。
“没打算公开，以后的事......还没有想好。”
易烊千玺说完看了眼王俊凯，还没有对上他的目光就急忙收回了视线。
他从小就不是一个做事喜欢划分条理的人，很多决定都是一时兴起，从未过多在意之后将要面对的事情。可唯独这件，总也让人放不下心。
三人吃完饭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，一出门寒意便涌过来，从脖子呼呼的向里钻。
王源的醉意在严冬的夜里散了大半，他拍拍王俊凯的肩膀，开口说话前先打一个的大大的酒嗝。
“你们可要好好的，不要辜负了源哥对你们的希望。”
之后他又把视线转向了千玺，“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，不要总是自己担着，太累。”
易烊千玺看着他点了点头，心里却又向下沉了几分。
他们两人在一起时从不去想后果，却让旁人担心了那么多。比祝福更多的是忧虑，那么这会是最好的选择吗。
送走了王源后两人在侧门口站了好久。王俊凯看着易烊千玺口鼻中呼出的热气，怕他冷，就伸手把羽绒服后的帽子给他戴上。
易烊千玺转过头来看他，然后注意到有白乎乎的东西从眼前飘过，起初以为是帽檐上的绒毛，但仔细看了看，发现了那亮晶晶的棱角。
然后就有声音在耳边响起，“下雪了。”
有人说，如果圣诞节那天下雪的话，许的愿望就可以实现。
商场早在一周前就换上了圣诞主题，红色的圣诞帽和小卡片悬挂在门前，花花绿绿的礼品盒顶着粉嫩的蝴蝶结堆在圣诞树下。
沿街的店铺挂上了青松圆环，中间坠着被红色缎带装饰着的金色铃铛，一推门就会叮叮作响。
汽车在高架桥上兜兜转转，几个弯后进入了繁华的街区，只是他们还来不及看清橱窗上的贴纸，车子就停在了公司楼前。
一下车便是扑面而来的寒气，王俊凯缩了缩脖子，结结实实地打着冷颤。
“都说北京很冷了，你还穿那么少。”
马骏从后备箱取下行礼，看着一旁发抖的人忍不住调侃一句。
“这是帅，你不懂。”
“你就算裹成熊也是帅的。”
“嘿嘿，那倒是。”
王源终于听不下去这越聊越偏的话题，蹭蹭蹭地跑到前面去按电梯。
三个人都到齐后，Yuna姐拿出行程表开始讲近几日的安排，除了接下来的几场活动，最主要的就是准备新歌。
A4纸上印刷着排版整齐的黑色宋体，旁边用不同颜色的笔勾勾画画，标注出了容易出错的地方。
音乐老师在钢琴键上敲起曲谱，然后仔细听着每一个人的音准，纠错，修改，反复练习。
三个人并肩站着，脸上都是分外认真的表情。不断的重复的确会让人感到疲惫和厌烦，但就像歌词里说的，不完美的梦，总有你陪着我一起想。
飞机上一路的颠簸再加上下午不停歇的练习，几乎每个人在吃完饭后都早早睡下了。
王俊凯躺在床上，看时针指向九点半，他脑子里回想着在车上看到的那些好玩的东西，翻来覆去的怎么也闭不上眼。
现在外面肯定很热闹，领着小孩的大人，手牵手的情侣，约好出来一起玩的伙伴，光是想一想就让人羡慕到不行。
王俊凯拿出手机，在三个人的微信群里发了句“睡了吗？”
沉寂了一会儿，他看到易烊千玺回了声“没。”
“我们偷溜出去玩会儿怎么样？”
“不怎么样。”
王俊凯完全可以想象出老幺打出这一行字时不屑的表情，但他还是继续软磨硬泡。在一次次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下，易烊千玺认输了。
虽然他们很有义气地想叫上王源，但无奈王源睡得太沉，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任何反应。所以到最后只有他们两人出了门。
一家商场门口，有打扮成圣诞老人的店员正在把手上拿的气球分给过路的小孩。有一对年轻的情侣走过去，男生小声说了几句什么，然后圣诞老公公就把一个红色的气球塞到了女生手中。
“我们也去要一个吧。”
“王俊凯你幼不幼稚啊。”
即使戴着口罩也能感受到他的那股嫌弃，王俊凯摇摇头，觉得自家老幺真是一个没有生活情调的人。
“天气预报不是说今晚会下雪吗，怎么还不下呀。”
身后有女生的声音传来，夹杂着一丝不解和不满。
“不下就不下呗。”
走在她身旁的男朋友随口回了一句，然后立即收到了女生的一记眼刀。
“你懂什么，圣诞节下雪许愿会很灵的。”
“你韩剧看多了吧，这也信。”
“你这个人能不能别这么无趣啊。”
两人伴着打闹声渐渐走远，王俊凯正要嘲笑一下，一转头却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停了下来。
“小凯，你过来。”
“干嘛？”
“这里面有棵圣诞树，快许个愿。”
“不是吧，这也行?”
“玩玩嘛，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。”
前一秒还在说自己幼稚，没多久就开始犯蠢的举动。即使王俊凯脑袋上已经冒出了无数条黑线，但看着一旁认真的千玺，还是跟着闭上眼。
很多年后，王俊凯已经忘了那晚到底有没有下雪，也忘了自己在橱窗前许了什么愿，但他竟然会记得，易烊千玺交叉的十指上那冻得发红的骨节。
他很想问一问，那天千玺给圣诞树说的悄悄话，到底有没有实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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